第三十二章 交际

5月20日 周六

寒泡在浴缸里，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中午吃了饭，小剑过来找她，说是要买衣服，但最后什么都没买。倒不是因为不合身，而是她觉得太贵了。小剑看上的衣服至少三四百，这对一个日常开销要精打细算的人来说不是一个小数字。不过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凌，还有一个男生，寒知道他是谁。

在旁人眼里，寒或许拥有过目不忘的超能力。她看过学校里每个学生的信息，对每个学生她都能记住个大概。和凌在一起的那个人名叫雷，没记错的话和库尔是一个班的。后面寒和凌在家里单独聊天的时候，寒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她。仔细一想这样的做法是正确的。如果凌知道雷和寒同校的话……

寒把手从水里抬了起来，水滴在水面上，“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浴室里回荡。

她很早之前就决定不谈恋爱，并且一直以来她都没有违背这个决定。即便看到周围出现了一些小情侣，她也在提醒自己这些人的关系可能走不了多远。她知道自己没那么多精力去谈恋爱，甚至也分不出一些精力去管妹妹是否有在谈恋爱。凛总有一天会的，而她只能希望凛找的不是喜欢乱来的人。

寒走出浴室，回到卧室，打开电脑。库尔帮她搞了一个信息同步的功能，学生会的电脑上的信息能够同步在她的电脑上，所以她能够实现远程办公……当然，家里的电脑主要还是拿来打游戏的，那些信息顶多只是看看而已。她打开电脑也不是为了看信息，而是打游戏。白天一半的时间都用在了室外，这对于她这样的宅女来说几乎耗光了大部分精力，她需要通过呆在家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来积蓄精力。

第二天，寒不太情愿地从梦中醒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放在枕头旁的手机。昨晚游戏群里的一些人聊得挺多的，最开始他们在聊游戏相关的，之后又聊到了5·20和5·21这两个“节日”，再之后就是调侃群里有对象的人。这些就跟她没啥关系了。

昨天因为白天陪小剑逛街，之后又把凌叫到了家里，晚上又打了几个小时的游戏，因此周末的作业一点也没动——或者说剩下的作业。她习惯在学校里趁着下课时间写作业，有时甚至在上课的时候写，但老师基本不会管她。寒把作业全部翻了出来，然后将剩下没做完的部分给分了出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只做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需要在一天之内完成。按理来说这是合适的量，但周末的作业量甚至把周五的那点时间也算进去了，所以她在家写了几乎一天的作业。

不过庆幸的是，她“躲”过了这两天的“节日”，在周一来到学校时也正好不用加入相关的话题：小伊和小荷这两个人在讨论前两天的八卦，然后想问寒有没有和哪个男性朋友出门逛街之类的。而寒以“写作业”为由推辞掉了。她要是没写作业的话她都不知道该撒什么慌比较好。

今天有体育课，所以要去更衣室换衣服。在更衣室里，她听到班上有些女生在讨论下午放学去哪儿玩，或者是打算吃什么，还有的要去找某个校外的男朋友，有的人在学校里和其他人组了乐队，所以放学之后不能和朋友一起回家。相比起来，寒的生活似乎显得特别枯燥，但她也没有精力去做别人会做的事情，所以她通常不会去羡慕别人。

“不管看多少次，我总会感叹你的身材实在太棒了。”寒穿好运动服后，她听到旁边有人在说话。她转过头，看到班上那个自称“大姐”的人在看着她。她的外套和别人不一样，其他人的外套都是正常地穿在身上，而她则是披在身上。身材比寒次一个等级，她的眼神似乎是在挑衅寒。而她的周围，还站了四个女生。寒很清楚这些人的重心并没有放在学习上，而是梳妆打扮。

“多谢夸奖。”寒敷衍地说道，随后关上柜门，朝门外走去。此时整个房间只有六个人。

见寒转身准备离开，“大姐”一把拉住了寒的衣领，将寒强行拉了回来。“等一下。”她说，“你该不会觉得你当了学生会长就可以趾高气昂地看待其他人了吧？”

被强行拽了回去这一点让寒感到很生气，但如果就在这里大打出手她肯定会吃亏，不管是人数，还是后续的风评：对方事后一定会在班里“造谣”，称寒有暴力倾向，她是用过武力博取到学生会长这个位置的。就算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也不能保有侥幸心理。于是，她暗自平息自己的怒火，然后尽量心平气和地回应对方：“我记得我没有招惹过你们。”

“你是没招惹过我们，但我们看不惯。”对方松开了手，她的话是在表明，她对寒有意见。“仅凭这张皮就能够俘获大部分男性的心，你还丝毫不领情，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拒绝了所有人。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装清高。”

“我对他们确实不感兴趣。”寒回答，“那些人都是盲目地顺从自己没过脑子的想法，在这个基础上建立的关系不会持续太久。”

“你这就是暴殄天物。”“大姐”似乎有些激动，“你简直就是在浪费你自己的青春！”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寒还想再多说两句，但她很快就意识到再继续说下去是没有意义的，于是干脆把剩下想说的话全都憋回去了。“上课要迟到了。”

休息时，她独自一人盘着腿坐在跑道外围，看着班上的男生在跑道上搞短跑测试。不过她的注意力基本都在那几个女生身上。她们一看就是那种有校外势力撑腰的人，或者说至少在校外有认识的人。她不想惹，也惹不起，但她无法控制别人是否会来找她麻烦。对方说她装清高，虽然她自己没有这种感觉，但仔细一想，站在他人的角度来看，寒看上去确实是在装清高，只不过他人并不在乎事实是什么。

“嘴上说着对他们不感兴趣，实际上却一直在看着他们。”那几个人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寒听到后虽然有一肚子气，但也只能暂时忍着。

“你们对我有什么意见吗？”寒站了起来。她要是不站起来那不管是立场还是气场，她都只会吃亏。

“有，而且很大。”“大姐”说，“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当上学生会长？你的实力我还算认可，但你的名气……一个刚来学校的新生能有什么名气？噢，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通过魅惑让上一任学生会长让位给你的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的外在条件不比我差，通过一些特殊手段来上位肯定会非常轻松。”

“不要把你的认知套用在其他人身上，我不是那样的人。”寒很清楚，职场上确实有一些人会靠某些手段往上爬，但那毕竟只是一小部分。她说得没错，寒的外在条件确实不差，但寒不是那一小部分人。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当上学生会长的？我只好奇这一点。”

寒想到可以把那位学长拉过来给她作证，但是……如果她去找他，他班上的人是否会流传一些不好的东西，然后传到“大姐”的耳朵里？唯一和她以及学长有关联的也是一个男生，所以——

“寒？你们在说什么？”

樱，小伊和小荷三个人走了过来。这三个虽然不能说和寒的关系特别好，但寒也并没有拒绝和她们三个之间有交流。不知为何，寒总感觉和这三个人相处起来会很舒服，只不过平常只有她们三个在一起玩而已。

“什么嘛，原来你有朋友啊。”

“她们不算是我的朋友。”寒说。那三个人听到后感到不可思议，但随后寒又补充道，“但我也没有拒绝过她们。”

“所以……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小伊问，“刚才樱说看你们好像是在争论什么事情……”

“我们只是好奇她是怎么当上学生会长的。”“大姐”回答，“还有，我们没有欺负她。”在更衣室里差点就打起来了，这还叫没有欺负？寒心想。不过既然来了场外援助，对方的态度明显收敛了一些。

“寒是怎么当上学生会长的，这个除了她和上一任以外没人知道。”樱说，“但是，我相信她肯定不会像一些坏人一样，会不择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寒发现“大姐”的脸上一副“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的表情，而她很快将这个表情收了起来。过了几秒，她转过身，说道：“我们走”。接着，她就带着那四个人离开了。

寒转身看着樱。“你怎么知道她觉得我是走不正当路径当上学生会长的？”

“我亲耳听说过。”樱回答，“这个跟在网上看到那些新闻不一样，我父母的社交圈子里时不时就会有这些传闻。至于真实性嘛……我不太确定。”

也难怪樱能够一眼看出不对劲的地方，毕竟除了听说的传闻以外，她还可以通过对方的眼神和语气猜出个大概。寒这时才发现自己这两个月以来似乎对樱的家庭产生了一些误解。她一直以为樱的家庭是那种单纯的保守家庭，但她的这个误解实际上是受到了影视剧的影响。或许樱的人脉比她想的还要广。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你们。”寒说道。说完，她便转身，寻找另外一个能坐的地方。

“那啥，你真的不考虑和我们做朋友吗？”寒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的樱在提问。

寒停了下来。寒的内心深处是希望能和她们做朋友的，但是她又害怕成为朋友后她的个人时间就被牺牲掉了——并不是说“害怕牺牲掉个人时间”，而是在害怕“改变”——所以她一直都不想和樱她们三个有频繁的联系，因为她不知道她的个人时间会从什么时候开始被牺牲掉。所以，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算了”后就真的离开了那三个人。

放学之后，寒一直呆在学生会办公室里没有出过门。库尔和小夕已经回去了，这里现在只剩下茨水和她两个人。

“你还不走吗？”库尔和小夕离开十分钟后，茨水也打算回去了。而这时寒依旧不打算离开。

“我再待一会儿”寒回答。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回去太迟了的话，你家里人不会过问吗？”茨水问。

“我父母不在家，家里只有我妹妹。并且已经跟她说了会晚一点回去。”

“太晚了也不行啊。”茨水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我先走了，你也别待太久。”

“知道了。”

寒其实是想拖延时间来避开某些问题。她清楚“大姐”可能会在放学时段叫上外面认识的人跑到学校门口堵人。她在学生会办公室的窗台上就能看到校门口的情况，事实上也确实如她所想的那样，校门口站着几个她不认识的男的，还有“大姐”以及她的四个小姐妹。但他们也可能会一直站在那里，直到寒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寒在窗台上朝校门口看了几分钟，离开的学生数量在逐渐减少，而那几个人依旧站在门外没有离开半步。见这种情况避免不了，她也只好去面对现实了。她收拾好东西，带上书包，离开校舍，在看着校门口的那群人的同时朝校门口走去。

“站住。”有个男声叫住了她。寒缓缓转过头，看向那群人。“听说你就是学生会长？”其中一个和小剑差不多高的男生问道，他的语气听上去很拽。同时他也是这群人里最高的两个之一，另一个看上去挺壮的，而这个人看似有些瘦，但他力气可能也不小。

“是我没错。”寒回答。

对方上下打量着她。“呵，长得倒还不错，要是愿意的话还能赚不少钱。”说着，他还伸出手打算摸一下寒，寒很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那人先愣了一下，很快就笑了一下。“你觉得你斗得过我们吗？”

“你们注意一下这是在什么地方。”寒提醒他们。

“我们当然知道啊，你们学校门口嘛。”对方笑道，“如果让其他学生看到你被我们欺负的话，会怎么想呢？”说完，他看向旁边那个长得壮的男生，那人便朝寒走了过来，然后两只手一把抓住了寒的双手，将她的手强行放在后面。寒的书包掉在了地上，寒开始挣扎，但她越挣扎，那人越用劲，直到寒感到疼痛不再挣扎。随后，刚才和她说话的那人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一拳打在了寒的脸上。“看着不好欺负，实际上还是和其他女生一样嘛。”随后又是一拳、两拳，不仅是头，就连肚子也被打了几拳。由于寒本质上还是一个女孩子，所以不想男生那样经得起那几拳，很快就没有反抗的力气了。

寒捂着肚子。虽然没伤到什么，但非常疼，疼得站不起来，疼得说不出话，疼得抬不起头。她开始害怕接下来这群人会对她做什么，可能是将毫无反抗力的她带到小巷子里，也有可能会对她做一些让她留下一辈子阴影的事情。一直以来她都在试图让自己的内心足够强大，但她似乎忽略掉了她需要回避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人，以及类似的群体，因为他们和她本就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当中。

没力气反抗了，真希望这时候有人出现将他们赶走……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她在这么希望的时候，听到旁边传来了打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