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交流

5月5日 周五

放学铃声响起，大家都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并讨论周末的计划。有的人要去上补习班，有的人打算疯玩两天——因为这种人已经写完了周末的作业——而他走到了绫香的身边。绫香这会儿还在收拾东西。注意到他来之后，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稍微等一下。”她说。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随后又把手机揣回兜里。绫香这时站了起来，将书包的肩带放在肩膀上。“走吧。”

除了在校舍门口换鞋以外两个人一直走在一起。“所以你想问什么？”离开学校后不久，绫香提问。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突然开始怀疑这个问题到底该不该问。虽然绫香看上去和平常一样，但仅仅只是出于好奇的话她应该不会回答吧……不，小剑，你要相信自己。他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个……”快说啊。他在催促自己。“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没事，你问吧。”

真的可以吗？他没有把这句话给说出来。“听莉香她们说你昨天放学的时候一个人先走了，说是你家里有事。”

话刚说完，他就看到绫香脸上的表情变得阴郁了起来。“嗯。”她好像有点难过，但应该也不是亲人离世之类的事情。那会是什么？

“对不起，我好像不该问这个问题……”

“不，你可以问。”见到绫香那忧郁的表情，他马上向绫香道歉。但绫香摇了摇头，表示他的话没有任何问题。“是我没有把事情说清楚。我不确定这件事情说给你们听会不会有点不合适……”

“什么事？”

绫香停下了脚步，顺带也让他停了下来。半晌，绫香才开口。“是这样的。”她说，“我爸给我物色了一个男性，让我回去跟人家交流一下。”

懂了，卖女儿。而且看她的样子基本可以确定谈得不怎么样，或者说，她父亲觉得不怎么样。“那对方呢？”

“长得可以，但人品不好。”她说，“而且一点也不尊重人。吃饭的时候会发出声音，说话的时候会开始抖腿，而且声音贼大。虽然不沾烟酒但看上去一点也没有教养。好歹也得装一下吧。”

绫香越说越激动，甚至吸引了路人的注意。虽然听见了也没什么，但总感觉影响了其他人这件事是不好的。他以前有时候也挺闹的，后来被寒以及父母骂了两顿后他才收敛了许多。父母的话甚至远没有寒的压迫感强。

“总……总之就是这件事。”

随后，绫香转过身，准备离开。但这时他叫住了她：“等一下。”

绫香停下了脚步，并转过头看着他。“什么事？”

“那你昨天在信里说的那件事……”

“那个不影响。”绫香说，“我跟我父母说过这件事了。况且也不止你一个人会来……除非他们都没来。”

“他们应该会来的。”他试图安慰她。论谁都能听出来她在担忧，担心其他人不会来。但说实话，就他所知道的，绫香的朋友基本都和她这个人不算匹配。会来的可能性应该不高，但也不可能就因此断定他们不会来，总要抱一丝希望的。

大概是听了他刚才说的话，绫香的脸色看上去比刚才要好一些了。“嗯，我知道了。”随后，她转身离开了。然而没过多久她又转了过来。“谢谢你。”接着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他叹了口气。她刚才说谢谢的时候，听上去应该是在暗中窃喜。虽然他想过要是绫香成了她女朋友的话他会尽量不让绫香受欺负，但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他一边思考要是他和绫香真成了之后该怎么办，一边走到了家里。路过寒的家时他朝二楼的卧室窗户那儿看去。尽管从这儿看不到啥，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看两眼。

“诶？剑哥哥？放学这么早啊？”

不用看都知道是凛。每次听到她叫她“剑哥哥”他总感觉她是在骂他，虽然知道她是无意的。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也不早吧？”

“姐姐还没回来就算早。”凛说。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是否还有别的含义，但凛的话确实是在告诉他“寒还没有回家”，就是凛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罢了。

“她做学生会长也挺辛苦的。回来得晚也挺正常的。”

“可不是么，之前还把自己累倒了。”凛顺着他的话把之前的那件事给搬了出来。“不过应该是你来了的缘故，姐姐现在好多了。”

“别别别，不止是我，还有凌。”

“凌姐姐吗？噢，我都忘了还有她了。”

他和凌去看望寒的时候凛也在场，这才过了不到一周就把凌这个人给忘了，她在凛心里的存在感到底有多低？也对，凌是在初中时认识的，而且凌也很少去寒的家里，凛自然不会对和姐姐同为女性的女孩子有太深的印象，反而是作为异性的他给凛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特别是在凛知道了男女之情之后，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想方设法撮合他和寒。但两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俩走不到一起。除非奇迹发生。

“先不说了，我还得赶作业。”凛走向大门，“作业有点多。”噢，今天周五。

他回到家后，先跟父母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他的桌子上摆了一堆东西，看似非常杂乱，但实则是乱中有序。书柜里除了书以外还有一些手办和景品，而那些书大多数都不是他的。有些是他父亲的，有些是亲戚送来的。最明显的就是很厚的一堆武侠小说，以及一些所谓的“财富密码”。剩下的就是他自己买的小说。他不喜欢看修仙、穿越、言情之类的热门题材，反而是一些文学类的作品。

他把书包扔到椅子上，然后自己躺在了床上。绫香还在上高一就被家里人给催婚，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在搞传统？他翻了个身，开始思考绫香的事情。不过很快他便发现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明天就能知道一切了。

想到这儿，他起身离开床，走到桌子面前，翻开书包把作业拿了出来开始写作业。凛说她的作业有点多的时候，他还在庆幸他没多少作业，结果当他把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作业量比他想的还要多。倒不是他上课没有听，而是他根本没在意过这些东西。

吃完晚饭后他又回来继续写，一直写到晚上九点左右。不是因为他写完了，而是他不想写了，想把剩下的挪到接下来的两天里。高中的作业量明显要比初中的多，而且更难。他对学习的热情一直都不高，也从来没对自己有过什么高要求。不像寒。

想起寒，他站了起来，好奇地把目光投向对面的窗户上。寒的房间里的两面墙上都开了窗户，他现在看的是侧面。因为这面窗户的大小并不大。他透过这扇窗户看到寒正坐在桌子面前写着什么东西，可能是作业，也可能是和学生会相关的玩意儿。这些其实并不重要，因为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寒那纯白色的网纱睡裙给吸引了。

他几乎没怎么看到过寒可爱的样子，只有穿上校服的时候他才会意识到寒其实还是个学生。即便从小就在一起玩，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剑越看越痴迷，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看了好几分钟了。尽管不太愿意，但他也得去睡觉了，毕竟受绫香邀请，明天要到她家里去一趟。

第二天下午，剑抱着期待与忐忑的心来到了绫香的家门口。绫香家的所在地是一栋有50层楼的塔楼，她家位于47楼。因为附近有不少学校，所以这里也同时拥有“学区房”的身份。除此之外这片地还有其他商业价值，综合来看，绫香家的条件确实不差。虽然这里每一户的面积平均不到120，但对于他来说也不算小，总比只有十几平方米的出租屋好上不少，只是价格也贵了不少。

剑来到47楼后，站在走廊上往远处看去。下方是密密麻麻的楼房，而上方则是干净整洁的天空，地平线将两者几乎整齐地划成了两半。也就只有在高处才能看到如此风景，他心想，恐怕这一生只有这么一次。

他敲了敲绫香家的门。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绫香的声音。接着，门被打开了。绫香穿着制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并且他发现绫香的眼神从喜悦变成了疑惑：“就你一个人吗？”她问。

剑往身后看去，并没有发现后面还有谁。“应该是的。”

“这样啊……”绫香略显失望地说道。

“怎么了吗？”他问。

绫香赶紧摇了摇头，说：“没，没什么。那个，你先进来吧。”于是，他第一次进入了一个“陌生女孩”的家中。

这里看上去比寒的家还要大一点，家具的摆放也基本和寒的家差不太多，只是沙发和电视之间的距离更远而已。进门后绫香就要拉着他到房间里去，她的父母这会儿在睡午觉。

“记得你当时在信里说还有其他人要来来着。”换好鞋后，剑走到了客厅中间。他看到这里似乎只有绫香一人，这时他想起来了那封信。

“嗯，也许他们还在路上吧。”绫香的语气略显沉重，听上去不像是其他人真的还在路上，而更像是根本没来，或者不来。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口。“那个……到时候你吃了晚饭再走可以吗？”

“也行，我跟我爸妈说一声。”

两人进入了绫香的房间里。因为见过无数次寒的房间，所以他对女孩子的房间布局略知一二，因此在进入房间后他并没有很惊讶。

绫香似乎注意到了剑一脸平淡地走了进来，便问：“你说过你有两个女性朋友，对吧？”

“啊？啊，对。你怎么知道？”

“昨天我听到你和莉香她们说的话了。”绫香解释。

“啊这，原来你听到了啊。”站在靠后的位置都还能听到，这人的听力和寒一样都很好吗？“怎么了吗？”接着，他开始提问。

“你和她们的关系挺不错的吧？”

“嗯……准确来讲应该是和其中一个人。她叫寒。”

“是前天放学莉香她们碰到的那个在你旁边的女孩子吗？”

“诶？啊……是的。”剑伸手摸自己的后脑勺，眼睛看着天花板。这一连串的几个问题让他觉得绫香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不过你别误会，我和她……”

“我知道。”还没等剑把话说完，绫香便打断了他，“既然是女性朋友那自然不会有别的想法。”接着，剑似乎听到绫香在小声嘀咕着什么，但他没有听清。

两个人尴尬了好一会儿后，剑想去上个厕所。然后刚走到厕所门口时，他和刚从另一间卧室里出来的绫香的父亲碰上了。

“噢，你是绫香的同学，对吧？”

剑这时想起来绫香昨天放学时跟他说过她父母知道绫香把同学叫到家里来玩这件事，所以看到有一个男孩子出现在她们家里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很意外。

“啊，是的。我叫剑。”

“绫香这孩子从小朋友就不多，现在也没怎么和那些孩子一起玩了。”绫香的父亲感慨道，“当时她说要带同学来家里玩的时候我和她妈妈都很意外。只是……”

“只是？”

“只有你一个人吗？我听绫香说有好几个人来着。”

“其他人可能都很忙，而我刚好有空吧。”虽然他觉得真实情况并非如此，但他也没有证据来证明。

“这样啊……噢，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希望你们能玩得开心。”说完，绫香的父亲就折返回了卧室。剑隐约听到卧室里传来了一男一女的交谈声，大概是在说他和绫香的事情。

一男一女两个学生一直玩到了很晚，绫香最开始还表现得很害羞，到后面就完全感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