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依靠

4月9日 周日

她从噩梦中醒来。

但那梦，既真实又虚幻。她有点分不清到底是昨天的经历还是梦中的臆想，但那被抚摸的触感却是实在的。她下意识地将双手抱在胸前，身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

“书呆子”芽衣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而她似乎注意到了凌的奇怪举动，于是便小声问她：“怎么了？”

听到了芽衣的声音，凌回过了神。“做了个噩梦。”

“这样啊。”

芽衣没有多问。可以认为她不想去触碰关于凌的敏感话题，但实际上她差不多猜到了凌做的是什么噩梦。

昨天下午，两个人出去逛街。最开始两个人都挺开心的，后来她们碰到了她们学校的一个男老师：四十七岁，有一个老婆和一个女儿。凌和芽衣的头也不过才到他脖子，体型更不用说。她们只看到了他一个人，而他解释老婆孩子在另外一个地方玩耍。

这并不是重点。在芽衣看来，在聊天的时候，凌提出要去上厕所，而那个老师说要回去陪老婆孩子。但过了一会儿，原本离开时看着没什么事的凌，却从厕所的方向哭着跑了回来，还硬拉着她快速离开了这里。之后凌才支支吾吾地向她解释。

凌上完厕所，准备走到洗手台前时，那个老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带到了男厕所的隔间里，以“保障她今后在学校的学习成绩”为理由要他爽一下。虽然到最后她并没有被脱掉衣服，但胸部首先就被揉捏了一番。之后她便很快逃离了厕所，跑到了芽衣的面前。

虽然晚上她并没有看出来凌还在被那件事困扰，但凌今天早上的样子让她有些担忧。

凌不敢再继续睡，她害怕又梦到那个恶魔般的男人。她印象里的老师应该是个负责教书育人的教导者，而不是衣冠禽兽。她曾经有听说过性侵女学生的老师，但没想到这种人现在就在她身边。

“凌，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要。”

凌很果断地拒绝了芽衣的邀请。但对于这件事，芽衣不愿意放弃。“不止我们两个。要不我们四个人一起出去？”

听到这番话，另外两名室友突然“啊？”地叫了一声，以表达自己的困惑。芽衣把昨天她们碰到的事情告诉给了那两个人。她们自然也对那个男人产生了厌恶，尽管他还是这个学校里的老师。

“你不用担心。”在凌旁边那张床上的人爬了过来，“我们肯定会帮你的。虽然平常咱们可能会有些小矛盾，但只要我们当中有一个人有什么困难，我们都会出手相助的。咱还是挺讲义气的。”

希望不只是口头上的“义气”。凌心想。“那你们打算怎么帮？”

“我觉得这种情况下你得有一个能靠得住的男朋友。”

“啊？”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她很快坐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谈恋爱？”

“也可以这么认为吧。或者你有什么男性朋友吗？网上的也可以。”

“我其实不太想借助异性的帮助……”

“但你要是被别的人给骚扰了，那你指望谁来帮你？女孩子的力量是薄弱的。”

这倒是真的。即便现在向学校或者教育部门举报那个男人，他在之后也可以对她进行报复。而在这个时候，如果她的身边能有一个保护她的人，能让她不再受到他人骚扰的人，那她能感受到足够的安全。

“仅仅只是为了保护你而已。当然，如果你想做他女朋友的话……”

“这种话就先别说了吧。”还没等她说完，凌就打断了对方，“我更好奇的是，你们就算有认识的男性，他真的愿意来保护我吗？”

“你别看我们有机会就往外面钻，但至少我们认识的人都是很热心的，他们也不能接受你所遭遇的事情。”凌的眼神里还有些怀疑。对方也看出来了，“如果你不放心，我现在就叫人，然后我们四个一起去约定地点。”说着，她看向了芽衣。芽衣也坐了起来——她一直在靠着床头的护栏——然后下了床。

见芽衣有所行动，凌也只好跟着下床，然后换上了校服。即便是周末，他们在外面也得穿校服。

四个女生来到了一家餐厅里，她们随便点了一些吃的和喝的，然后就坐在那里等人。

“有几个人要来啊？”芽衣问。她坐在凌的旁边。

“三个。年龄跟我们差不多，而且他们也有在上学。”

很难想象一群还未成年的学生平常会在外面干那种事情。坐在芽衣旁边的凌一边听着她们的谈话，一边埋头看着手机。

过了大约十一分钟，有三个男生出现在了她们的桌边。这三个男生都留着奇怪的发型，即便穿着校服也很容易能看出来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学生。个子都挺高的，虽然看上去并不强壮，但光是对上眼神就足以让弱者对其畏惧三分。或者说……

凌感觉到有人来了，同时坐对面的两个人也叫了他们一声，随后她抬起头，在和他们对上眼神之后，她被吓得往旁边的芽衣身上倒去。芽衣也被吓了一跳，但没有凌那么夸张。

“没事的，他们不会欺负你们的。他们是我们的初中同学，虽然看上去有点凶恶，但人挺不错的。早上我应该跟你们说过吧？”

“啊……嗯。”凌回答了对方，然后又看了一眼那三个男生。随后，她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裙子。

“所以……你们跟我们说的两个女生，就是她们？”站中间的男生看了看那两个女生，问她们。

“准确来说是那位。”

芽衣看了看凌，又看了看那三个男生。

“那，你们把我们叫出来，不只是为了看妹子吧？”

“当然不是。”

随后，那两个女生把凌昨天的遭遇向他们转述了一遍。听完转述后，他们的脸上浮现出了疑惑的表情。

“真的有这样的人啊……你为什么不去报警？”

“我怕他知道之后会在被抓走之前报复我一次。”从刚才开始，凌的坐姿变得非常乖，回答的声音也很小声。

“这倒是有可能的事。那，你是想让我们保护你免受他的骚扰，是这样的吗？”

“一个人就够了吧？”芽衣在旁边帮凌说话，“三个人的话……”

三个男生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开始互相把对方往前推。不过他们非但没有往前走一步，反而越推越往后退：“你去。”

“你去。”

“上啊，那么好的机会。”

“你们三个玩够了没有？”坐她们对面的其中一个女生站了起来，拍了下桌子，“人家现在因为被别人骚扰而困扰着，你们就不能主动点吗？还是说……”她把视线挪到了凌的身上，“你来选一个？”

“啊？”凌睁大双眼看着对方，然后连连摆手，“我不会挑人啊。再说了，我对他们知之甚少，万一……”

“没事的，还有我呢。”芽衣抓住了她的肩膀，“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真还有什么事我还可以帮你说话的。”

凌看了看芽衣，又看了看对桌的两个女生，然后把视线转向那三个男生身上。随后，她叹了一口气，说：“行吧。”接着，她站了起来，走到站在三人中间的男生面前，从裙子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我们先加个好友吧，之后的事我们私下再聊。”

“噢……哦。”

回学校的路上，芽衣和另外两个女生走在凌的身后，凌一个人走在她们前面，低头看着手机。她实际上是在跟刚才那个男生在交谈。

“话说，我还没见过你们男朋友长啥样呢。”芽衣说。

“除了凌选的那个男生以外，另外两个人就是我们的男朋友。”

“啊？”

芽衣的声音很大，凌在听到芽衣的声音后把头转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凌……要是我说你选的不是现在这个男的，而是另外两个其中一个，你会怎么想？”

“什么意思？”凌皱起了眉头。

“哎呀，就是……”

“其实我倒不介意她把我男朋友抢走。”其中一个女生说，“因为我很确定她抢不走。”

“你们在说什么啊……”

“对了，你跟他聊得怎么样了？”另外一个女生问。芽衣听到这个问题，松了一口气。总算能把这个话题转移开了。

“嗯……挺好的，毕竟我们的话题的切入点就是刚刚谈的那些。”

回到学校后，凌打算去找那个男人。她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套出他之后的打算，比如周末会去哪里。在套出了话之后，她又转头和那个男生说明了情况，然后两人制定好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的最终结果基本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亲眼看到那个男人被当场抓走。

夜晚的宿舍，唯一的光源来自凌的手机。她仍在和对方聊天。但他们聊的话题，已经从最开始说的事情变成了两个人各自的兴趣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