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家人

她有一个姐姐。这个姐姐学习很好，也会做家务，虽然很少有人愿意靠近她，但只要和她接触了之后才会发现她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至少凛是这么认为的。

凛是就近入学，所以她上的学校也是姐姐的初中母校。今天是她上初二的第一天，听姐姐说如果上初二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那么将来的生活会比较困难。换句话来讲，就是走父母的老路。

凛和姐姐的父母只是两位普通的公民而已，自从寒上了初中开始，两个人就跑到了外地工作。原先她以为是父母想给姐姐一个锻炼的机会，后来她跟父母聊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被公司调到了外地去上班。工作环境虽然有些变化，但工资还是和以前一样，某方面来说这也算是个好消息了。

她们的父母没有多少文化，全靠吃老本来过日子。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生下了凛并亲自抚养两个女儿。在父母看来，凛的存在只是为了让寒能有一个妹妹。他们知道寒不爱说话，性格也相对孤僻。或许他们在寒还很小的时候就计划好了现在这一切：因为寒性格孤僻、不爱说话，如果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就需要去找一份工作。而这份工作，将来可能会让他们去外地。如果寒长期自我封闭的话，迟早有一天会出毛病的。所以，他们决定给寒生一个妹妹。在那之前他们询问过寒“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寒很果断地回答“妹妹”，并且没有说明原因。

和姐姐一样，凛其实也不怎么爱说话，但她对异性的态度并不像姐姐那样是冷漠的。或许是刚步入青春期的原因，亦或者是……别的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

班上有个跟她谈得来的男生，怜。和她谈得来是因为两个人有同一个爱好。据说他是家里的次子，并且因为家族关系他在家里的地位远不如长子。听说他的哥哥现在在国外留学，在凛看来，怜的家境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但怜给她的印象却完全相反。

3月27日 周一

这天午休，凛趁着怜的同桌去和别的同学聊天的时候坐到了怜的旁边。他的同桌是个女生，直到现在她在校内的成绩排名从没下过前五。可以认为她是个学霸。在凛看来，她和姐姐不一样，姐姐属于是后天努力型。

看到凛往这边坐了过来，怜表现出一副很不自然的样子。这一点被凛发现了：“嗯？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你经常来找我，我怕……”

“被人误会？”上学期他俩就经常聊天，要说怕人误会那这话已经说迟了。上学期班里就已经有人在他俩聊天的时候很大声地告诉班上其他同学他俩“正在交往”。因为这件事，怜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她联系，包括寒假的时候也是。隔了数个月没有交流，凛越来越感到有些寂寞，所以她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就想好好地跟怜交流一下。“我们已经被人误会了，没啥好怕的。再说了，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怜看着她。她并不知道怜听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之后有什么想法，但他这样盯着自己……凛迅速把头扭到一边，脸上泛起了红晕。她什么也没说，也尽量不让他看到自己害羞的样子。

说担心他其实也没有错，但凛对怜有另外的感情。硬要说的话，她对怜有好感，长期的谈话让她对他产生了特殊的感情。但她肯定不愿意说出口。

“你……”

不要说出来。

“你生病了？”

“啊？”

她原本以为怜会说“你不会是喜欢我吧？”，结果他以为凛生病了。不用想，他的依据是凛脸上的红晕。还没等凛完全反应过来，怜就伸出一只手，把手背放在了她的额头上，然后另外一只手的手背贴着自己的额头。许久之后，他说：“好像并没有……但你的脸好像比刚才还红啊……”

一瞬间，她感到身体浑身燥热。她扇开了怜的手，说：“够了！”然后她迅速站起身。这时候，怜的同桌刚好回来了。两个女生在过道上碰了面，凛只能低着头走过去。随后，她听到身后传来了那个女生的声音：“你惹她生气了？”而怜的回答则是“不知道”。

愚笨，反应迟钝，这是凛在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在脑子里想到的两个词。她的同桌这个时候刚从厕所回来，看到她表情有点不对，便询问她：“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的同桌是个男生。不过他比怜更懂得看气氛。要不是他有女朋友，她或许……不，她所想的东西并没有发生过，将来也不会发生。如果存在平行宇宙，那也应该是那边的事情。

今天姐姐回家的时间比以往要迟，以至于她甚至给姐姐打了个电话。不过姐姐接电话的时候正好在家门口，所以通话还没3秒钟就结束了。

虽然她并不想让姐姐知道今天中午的事情，但姐姐似乎已经从她的脸上读取出来了她的想法：“凛，今天有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

“那你在赌什么气？”

赌气？赌什么气？她只不过是觉得怜的反应太迟钝了而已；她只不过是觉得怜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而已；她只不过是觉得……

“还是说，你有心事？”姐姐这么一说，凛的脸又红了起来。相比中午，这会儿她的脸更红。与之相对应的，是她那更燥热的身体。凛很不自在地用手抓挠裙摆，然后是脖子、头发、鼻子、脸和衣角。姐姐只是轻轻一笑，“都已经暴露了，你就别隐瞒了。说吧，看上哪个男生了？”

“才……才没有。”

“嗯……不愿意说的话就算了。今晚吃外卖。”

“啊？为啥？不是还有昨天吃的剩饭剩菜吗？”听到外卖这个词，凛突然坐了起来，脸上害羞的表情瞬间消失，转而变成了疑惑。

“都没多少了，我打算倒掉。”

“这不浪费嘛。”

“我知道很浪费，但剩的那个量其实很尬尴。如果只吃那点剩菜，那完全不够吃；如果不止吃那点剩菜，那又会产生新的剩菜。”姐姐向她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倒掉那点剩下的食物。“周末我打算炖个鸡汤，毕竟你要长身体。噢，对了，我的床单你拿去洗了吗？”

“你的？”

“昨晚来了月经，今天早上才发现，而且我没时间洗。你回来得比我早，所以我才问你。”

“现在还在洗衣机里。”

姐姐的初潮好像是在两年前，那个时候的姐姐要比现在的凛小几个月。当时姐姐挺慌张的，甚至那天她都没去上学。那个时候凛甚至都不知道姐姐在慌什么。那天放学之后她去问了小剑，剑也只是红着脸告诉她这件事最好别跟他说，之后他就当没听见一样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后来她才知道姐姐当时在慌什么。

有时候凛自己也在想这件事，因为直到现在那玩意儿都还没有来。不过姐姐去给自己买卫生巾的时候也会给妹妹买一点，导致现在她房间里堆了不少还未打开的卫生巾包装袋，甚至还有不同牌子的——因为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用哪个牌子的，所以姐姐就买了不少不同牌子的卫生巾回来。

“不过你如果遇到了感情上的麻烦可以来找我。我虽然没有什么和男生交往的经验就是了。”姐姐一边划着手机，一边对她说。她应该在选吃的。

吃完晚饭后，姐姐收拾了外卖盒，她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刚写没多久，姐姐就进来了：“凛，我觉得我们还是得谈一下刚才我们说的那件事。”

凛没有回答，只是放下了手中的笔。

“不管你再怎么隐瞒我，我都能看出来一点端倪。你要是真的有喜欢的男生就应该去追他，如果是你单方面喜欢他的话那你成功的概率也有一半。当然，我更希望你们是双向暗恋。”

说出来会好很多。这是姐姐以前告诉她的一句话。如果说出来了，姐姐会不会帮自己这个忙呢？

“我……确实有喜欢的男生，但我感觉他反应有点迟钝……”

“反应迟钝是正常的，你这个年纪的男生有很多还并没有开窍，有些男生会在错失了几次机会之后才会开窍。所以你没必要为此赌气。”

“但如果他一直没有开窍的话，我该怎么做？”

姐姐轻轻微笑了一下：“看样子你很喜欢他。如果他不主动的话你可以主动一下试试，实在不行就直白一点。你这个年纪的人不可能连‘我喜欢你’这句话都听不懂。”

“但这句话很难说出口啊。”

“那这就有点难办了。我在学校里被不少男生追过，他们都很直白地告诉我‘喜欢我’，不过我全都给拒绝了。”不知道为什么，姐姐讲起了她在学校里的经历，“如果你不把意思表达出来，那对方永远都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更何况你可能只是单方面喜欢他。”

“唔……”

“我知道要说出口很难，特别是面对自己暗恋的人。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喜欢过一个哥哥，但我也跟你一样一直都没有把话说出去。现在没机会就是了。”

“你小学的时候？”

“嗯。但我那会儿应该只是单纯喜欢他的脸而已，根本就没想到要做他女朋友。我那个时候也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凛也知道，只是把话说出去而已。客观上来讲这件事其实并不难，但主观上来讲这件事非常难。毕竟她也害怕万一怜拒绝了呢？或者说，脑子没反应过来？

姐姐并没有做到这一点，所以她也没有强求凛去做，只是给她一个建议。

这时候，凛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她伸手去拿手机，发现怜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而姐姐也在这个时候凑了过来：“谁？”她看了看手机屏幕，怜给凛发了一句“有空吗？”，姐姐一下就看出来了，便朝门外走去，“我还要写作业，就先不打扰你了。”离开的时候，她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如果现在不说，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说？这件事一直藏在她心里也不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唯有说出口，这件事才能继续下去，不管结果是好是坏。

但首先，她得先回复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