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认识的人

3月23日 周四

从开学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寒也逐渐适应了高中生活。并且，她即将在下个月成为新一任的学生会长——这是内部消息。

今天寒负责放学后的教室打扫，因此今天她是班上最后一个走的。在用扫帚扫了讲台、过道、教室后面那片空地以及各个小角落之后，她用沾了水的拖把又拖了一遍地。最后，她将所有的椅子全部翻了过来，倒扣在桌面上。

正当她要准备离开的时候，樱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然后在门口停了下来。她用手撑着门框，喘着粗气，想必应该跑了很久吧，毕竟她已经离开教室大概有半小时的时间了。

樱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一眼寒之后走向了自己的座位上。她拿开椅子，在抽屉里寻找着什么东西：“诶？我东西呢？”虽然同班同学应该互帮互助，这样才能在日后的高中生活里过得相对顺畅，但即便寒会这么想，她也不会去做。因为她认为这属于“无聊的社交”。因此，寒并没有在意樱，她做完事之后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教室。

而就在寒的左脚刚踏出教室的时候，樱站了起来，问：“那个……你有看到我的橡皮筋吗？就……”

“没看到。”还没等樱的话说完，寒就打断了她。这并非出于她的无情，而是在阐述事实。

听到寒的回答后，樱一只手扶着后座的桌角，另一只手扶着自己座位的桌子，埋着头，伤心地说：“这样啊……用了那么久，能掉也不奇怪就是了。”她应该是在自言自语。随后，樱伸出手，擦了擦眼泪，“没看到就算了，再买一个就好了。”然后，她勉强地挤出了笑容，经过了寒的身边，离开了教室。

寒本来也在之后打算离开学校，但刚踏上一个阶梯就折返回了教室，然后走到了窗边。她看到了樱走出了校门口。这时，她转身走到樱的座位上，然后把手伸进抽屉里。她确实没有摸到任何东西，但在她的记忆里，樱并没有把她用来扎头发的橡皮筋扔进这里，而是……她走到讲台面前，在讲台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黑色的橡皮筋。那正是樱想寻找的东西。

虽然她在大家眼里应该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但她经常能看到很多大家容易忽视的东西，比如樱的橡皮筋：不知道樱在想什么，她和别人玩寻宝游戏的时候把橡皮筋塞进了讲台的抽屉里，等别人来找到它。期间她出去上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已经上课了。而之后寒就没明白她为什么没有想起来自己的橡皮筋被自己塞进了讲台的抽屉里，或许是之后的一系列琐事让她忘记了这回事吧。不过现在橡皮筋被找到了，那这件事就算解决了。

寒从书包里拿出了记笔记用的便签，以及一支笔。随后，她撕下了一张便签，在上面写着“这是你的橡皮筋，下次不要搞丢了”，写完后她把便签和橡皮筋一同放进了樱的桌子的抽屉里，随后她便离开了学校。

回家的路上，她碰到了她的发小：小剑。

“哟。”她并没有理他，而是继续朝前走去。在经过小剑身边时，他叫住了寒，“你还是老样子啊。”

“跟你又没有什么关系。”寒冷冰冰地说。

“虽然已经习惯了，但你这话说得也太无情了吧。”

“我赶着回去。”

“我们的方向都是一样的吧？”

“那你为什么会从我的对面出现？”

“刚跟别人一起去买东西了。”

“切。”虽然很不情愿，但和小剑一起回去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能早那么一分钟，或许就能有个先后顺序了。

一男一女并排走在一起，看到这一幕的人很难不认为他俩是情侣。寒承认她曾对小剑有过想法，但后来因为某件事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那件事，那件连她自己也不愿意提及的往事。

“我说啊……”

“闭嘴。”小剑的话刚说出口，就被寒用话语给打断了，“让我静一会儿。”

“你又怎么了？去年也是，莫名其妙地就变成这样……”

“我不想和你说话。”

“还在生我的气啊……”

“知道就好。”

如果说这是傲娇，那现在的寒对小剑一点兴趣也没有。但如果说这是毒舌，那她却又不敢直视小剑。女孩子的想法通常很难被正确地察觉到，因此在这个世界上，也有一些因为误解了对方的想法而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两个人的关系进而走到了尽头。当然，他俩因为打小就认识，所以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也正因为如此，小剑也能从寒的脸上得到一些消息。不过，作为男生的小剑，还是很清楚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回到家后，寒立刻关上了大门，背靠在门上。此时，凛穿着白色短袖水手服从客厅走了过来：“你怎么才回来？”

“只知道吃的人就别问了。”说着，寒换上了拖鞋，朝客厅走去。

“你是不是碰到剑哥哥了？”

“是又怎样？”

“虽然这句话你已经听了很多次了，但……”

“我讨厌他。”不等妹妹把话讲完，寒就先开了口。她知道妹妹想说什么。

凛没有继续再说下去，而是默默地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内。离开时，她弱弱地说：“吃饭时记得叫我。”

“会的。”寒一边在冰箱路寻找食材，一边以温柔的语气回应妹妹的话。如果是别人，这种反差会让人感到很奇怪，但凛已经接触过无数次这样的姐姐了。她知道姐姐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也正因为如此，周围的邻居经常说“如果有谁愿意做寒的男朋友，那他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凛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吃完饭，收拾完餐具后，寒坐在自己房内的书桌面前，双手抱头，思考着一件事：学生会长每次换人，整个学生会的成员也会跟着一起换人。而这个被换上来的人，一般是由学生会长亲自选择。她正在愁选谁比较好。首先，她肯定不希望对熟人下手。一旦涉及到某些事情，人情世故反而会成为解决那些事的阻碍。其次，她也不希望选的人能力不足，这样会影响学生会在学校内的名声。有一点不是她的想法，而是硬性要求：学生会成员的男女比例不能严重失衡。如果有五个人，那么4男1女或者4女1男都是不行的，除她以外她至少还得再找一个女生。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寒在本子上写下了一些人的名字，但最终这些人里只有小夕被她选中了。

“小夕好像是隔壁班的。”小夕每天都会扎一头麻花辫双马尾，她还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加上她的行为举止，怎么看都象是个很文静的女生。这样的人或许能在学生会发光发热也说不定。但另外的人选……

寒不经意间瞥到了被放在旁边充电的手机。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十点。通常这个时候寒应该已经洗完澡准备睡觉了，但现在她仍坐在椅子上。况且……她想起来自己的作业好像还没写完。虽然已经在学校写了一大部分了，但从放学到现在的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剩下的部分一字未动。写完这部分的时间在半小时到一小时之间。寒想了想，还是先把作业写了再说。

寒一边用毛巾揉搓自己的头发一边光着身子从浴室里走出来，碰到了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凛。她很诧异这个点了妹妹怎么还不睡：“你咋还不去睡？”

“写作业。我刚写完正准备……”妹妹的话刚说一半就停了下来，然后她用眼睛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姐姐，“你……就这么光着身子在外面走？”

“嗯？家里也没男的啊，有什么关系？”

“万一被看到了怎么办？”

“窗户窗帘啥的我都拉上了。”说着，寒笑了起来，伸出右手摸了摸妹妹的头，“我知道你看到我这样会担心我，但我不可能在什么都没准备的情况下贸然行动。”随后，她松开了手，“你也该去洗澡睡觉了，时间也不早了。”说完，赤身裸体的寒一边用毛巾揉搓自己的头发一边朝自己的房间内走去。

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寒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虽然并没有大到能放下一个手掌，但至少能和她的细腰以及翘臀打一个完美的配合。随后，寒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清凉的夜风吹过寒的身体，她突然有了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自由感。或许是激发了隐藏在她体内的某个远古DNA，让她的身体回想起了至少几十万年前还没有穿衣意识的人类先祖光着身子在原野上奔跑的原始记忆。虽然几十万年后的今天，人类因为有了羞耻感而穿上了衣服，但此刻她只想身处广袤且空旷的地带，赤裸着在草地上踱步前行。

从这里看过去是小剑的房间。虽然不远但也没有到能直接从窗台那儿跳过去的程度。以前这个时候他房间的灯都已经灭了，但现在却没有。他的房间连接着他家的阳台，所以有时候他会出来透口气。

正当她看得入迷的时候，阳台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寒意识到下一秒她的身体会被小剑一览无余，于是赶紧躲到了旁边的墙壁后面。

心跳得很快，呼吸正变得急促，寒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她试图用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不过只是害怕被别人发现而已。她感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双脚差点失去了平衡。由于肾上腺素飙升，她感到有些晕眩，她不得不将双手放到桌子上。

“寒？”小剑的声音从窗户那里传了进来，他应该注意到了她房间的灯还没有关。但寒却不想和他说话，至少现在不想。她想去关灯，以向他表明自己睡了，但这会儿动身可能会被小剑看到自己那裸露出来的背，于是她抓住窗帘，然后朝前面伸手，就这样躲在窗帘后面的同时将窗帘拉上。随后她快步走到门口，关掉了灯。

寒靠在门旁的墙壁上，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早知道就把衣服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