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女人

寒跟樱等人告别之后——

“上车吧。”樱的父亲打开了车的后门，并让樱和北羽坐了进去，自己则坐到了驾驶座上。“你们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了，但我还是想先问一下你们两个人的看法。”说着，他转过了头，“想说什么就说，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我觉得是北羽欺骗了我的感情。”樱率先开口。而北羽听到这句话后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很显然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他看向了副驾驶座椅的后背。

父亲看了看北羽，说道：“看来你自己也承认了这一点。至少你没有反驳这个观点。”

“我没必要反驳，因为她说的是事实。”

“那你既然自己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因为……”

樱坐在后座左侧，北羽则坐在右侧。在樱看来，北羽不止欺骗了她的感情，还有别的女孩子的感情。虽然他并没有对自己上下其手，但北羽现在的做法确实不会让人对他产生好感。

至少樱不喜欢这种随便的人。

“我说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现在没必要把我当成樱的父亲，我只是在跟你聊天。”

“爸！”

这话是没错，父亲的意思就是想让北羽放下心里的包袱。毕竟在别人父亲面前谈及他的女儿的事情多少会涉及到关于她的一些个人隐私，或者说是敏感话题。而北羽放下心理包袱后，父亲也就可以很轻松地套出北羽的话。但樱一时理解不了父亲的说辞。

父亲只是伸出手，叫樱先停一下，先把一些个人情感放到一边。“我听说你不止和樱有过一段暧昧的关系，跟别的女生也有，这件事是真的吧？”

“对。”

“同时但不同地地和几个女生在一起，你知道别人会怎么评价你吗？”

“我知道。”

“那你是怎么看的呢？”

“我觉得无所谓。”

“也就是说，你只要喜欢这个女生你就会尝试去和她走近关系。如果是这样，那我知道了。就算我女儿现在心里依然相信你的话，我也会想办法把你们拆开。”

樱没说什么。这正是她想得到的结果。

至少到昨天，樱感觉北羽没有一丝要悔改的心意。北羽做错了，但他不承认。

现在，樱不再相信北羽的话了。

“我现在有个想法。”父亲说道，“我不管你和别的女孩子怎么样，但至少你不能再靠近我女儿。”

北羽答应了。他必须得答应。

“爸，我想去找我朋友，我有话要跟她说。”

“那个女生吗？有什么事情不能回去用手机问的？”

“我找她有事。”

“行吧。那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知道。”

樱下了车，父亲自己送北羽回去。

在意识到北羽欺骗了自己之后，樱想到的第一个人是寒。她们刚认识那会儿，至少在红蝎转学过来之前，两个人的关系都快跨越友情了。红蝎离开了学校之后，寒主动表示自己放弃了最开始的想法。如果说现在的寒和当时她说的那些话有关系，那么“寒交了男朋友”这种话就不是流言了……为了证明这一点，樱迈开了脚步，朝那家烤肉店走去——她私底下听到了寒和那三个男生的谈话。

她赶到烤肉店的街对面的时候，寒正好和那三个男生分别。

寒跑了过来，停在了樱的面前：“你怎么在这儿？”

“原来你真的和他们一起去吃烤肉了啊……”

“诶？什……什么意思？你是说没叫上你吗？”

“嗯。”

“哎呀，下次我带你出去逛街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那是什么意思？”

“寒，你有男朋友了就直接跟我说，不要再藏着掖着了。”

“我不是说过了嘛，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能跟那三个人聊得很开心，甚至还会一起出来吃东西？”

“我……”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你，或者说最开始的你，最开始认识的你，并不喜欢男生，除了必要的交流以外你都不会和任何一个男生搭话，就连看一眼都是对你眼睛的不尊重。

“你变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以前你不会瞒着我的。”

“……”

那个亲了我的女孩子在哪里？那个圣诞节送我挂件的女孩子在哪里？那个情人节送我巧克力的女孩子在哪里？我现在除了父母和那两个朋友以外，也只有你这一个精神依靠了。

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最重要的闺蜜，最重要的……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周末我可以带你认识他。”

寒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这严肃的语气她从来没听到过。

“原来真的有……”

“我想等真的到了那个地步之后再告诉你们的，如果现在就确定关系……如果现在就跟你们说我有男朋友，那以后闹矛盾了，不是会很尴尬吗？”

“如果是寒的话，不会闹矛盾的……”樱的声音很小，小到需要拿扩音器才能听见。

“啥？”

“没什么。”

“对了，你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你爸呢？”

“送北羽回去了。”

“那你怎么回去？”

“我自己坐车回去。”

寒愣了一下，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她突然牵起了她的手。

这感觉好怪。明明是她的手，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爱意。

“我们一起走吧。”

“嗯。”

这感觉好怪。明明是她的声音，但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柔。

这感觉好怪。明明是她的脸，但却感觉不到一点心动。

这感觉好怪。明明是她的眼睛，明明是她的头发，明明是她的皮肤……

寒拉着樱，打算坐电车送她回家。

或许是累了，电车发动没过多久寒就倒在了樱的肩膀上。她能闻到寒的头发有一股香气。寒的呼吸很均匀，寒每次呼吸，肩膀都会跟着动。

好小。

话说，能让寒为之着迷的男生会是谁？

以她对寒的了解，她应该会喜欢那种心理上成熟的男性。去年暑假她俩探讨过这类话题，寒从始至终都说自己不想找，但现在来看……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的思想、想法是会改变的。说不定在某些时候，某个事情刺激到了寒，让她产生了“想谈恋爱”的想法。或许是一见钟情吧。她没有这种感觉，谈过的两任都是迫于外部压力不得不同意的。

但寒不一样。寒对她的主动让她措不及防。那一晚，樱觉得“寒是个可爱又有点魅力的女孩子”，她逐渐喜欢上了寒，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两个女孩子无所不谈，两个女孩子相谈甚欢。

红蝎的事情过去之后，她原以为寒能重新拾起那份对自己的爱意，但没想到她以“家人不会同意”为由选择了另一条路，而她肯定也不能再表达自己“喜欢寒”的想法。她只能把这份留恋深藏于心，成为北羽的女朋友后她似乎都忘记了这份留恋，直到现在，她才想起了这件事。

寒说的没错，家里人不会同意她们两个女孩子以“情侣”的身份共处，甚至会不理解。或许狄娜，或许寒的妹妹不会说什么，但父母肯定不会同意的。除非她俩现在就能做到经济独立。

但谁都知道这是不现实的事。

“还……还给我……”寒在说梦话。吐字不清。是在跟谁说话呢？跟我吗？还是那个男生？

阳光渐弱，夜晚即将降临。

因为不想打扰寒做美梦，两人甚至直接坐到了终点站。这也意味着她们坐过了站。

她故意的。

“嗯？怎么停了？”寒缓缓地坐直了身子，揉着眼睛。随后，她很快意识到了她坐过了站。“卧槽，坏了。”她赶忙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下车。樱不慌不忙地收拾东西下车。

出了站，寒发现这里是个比较偏远的地方。要走回去的话……不知道要多久。

“到站了你怎么不把我叫醒？”

“我不想打扰你。”樱用暧昧的语气回答了寒的问题。

“这走回去要多久啊……”

“要不今晚就睡这儿吧。”樱说道。

“啊？你疯了吗？这外面……”

没等寒把话说完，樱就凑到了寒的面前，用嘴唇堵住了寒的嘴巴。

好久没感受过这种感觉了。

嘴唇分开后，寒擦了擦嘴：“你在干什么？”

“你还没看出来吗？”

“我看出来了……”过了三秒，寒似乎意识到了樱到底想干什么，“但……”

“我真的快忍不下去了。我不想再被人逼着找男朋友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樱……但我之前说过我们的关系……”

“那是你说给别人听的，你自己心里其实也想过重拾那段关系吧？”她是想过的。

“我……”

“今晚就在这儿过夜吧。”樱抓起她的手，眼睛里泛着光，“就我们两个。”

电车行驶到的终点站位于郊区，这里远离了城市的喧嚣。由于没有各种灯光的照射，在这里的人才得以看见星空。银河横跨了半个天空。

终点站附近是一片海滩。皎洁的银色月光照耀着这片并不是很大的海滩，海浪拍打着海滩。两个女孩子在此散步。

“今晚……”

“不回去了吧。”樱帮寒说完了这句话，即便这并不是寒想说的完整句子。

寒看着樱，露出了惆怅的表情：“我说，你现在应该跟北羽没什么关系了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他分手了，并且断绝了一切的关系——我爸让他不要再接近我。”

“那你在那之后为什么要来找我？只是想带我来这里？”

“不，我只是中途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

“因为你的睡相很可爱。我喜欢你睡觉的样子。”我喜欢你。

寒叹了口气：“原来你还没忘记啊，我们最开始做朋友那会儿的事。”

“某方面来说，是你结束了我一直以来的状态。小伊和小荷只是我的朋友，而你……”

“你是说超越友情的关系吧？”

“嗯。”

寒往前走了两步：“我以前也这么想过，但……红蝎说的是事实，只是我不想让事情继续恶化下去，所以我选择了及时止损。这样对我们以后的生活都好。”

这时，寒的电话响了起来。不用想，就是她的家人。

“喂？”

“寒？你现在在哪儿？怎么还不回来？”

“啊啊啊——我今天住朋友家里，就不回来了。”

“可你那边的声音不像是在家里的声音啊……”

“我和她现在出来散步。”

樱的家人也在这个时候打来了电话。寒看了看樱，便找了个理由很快挂掉了电话。

“喂？”

“樱，你怎么还不回来？”

干脆就用同一套说辞吧。“我今天住我朋友家里，今天就不回来了。”

“我们之间也没闹什么矛盾啊……”上次樱去别人家里过夜，还是她们第一次尝试那些事情的时候。樱和母亲闹了矛盾，樱一气之下冒着大雨跑到了寒的家里。同时她也学会了如何用吹风机吹头发——以前她没自己用过。

“哎呀住一晚又不怎么，我和她一起学习不好嘛？”

“行吧行吧，明天必须回来。”

“好。”

樱挂掉了电话，但她没有立刻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怎么了？”寒问道。

特别紧张。

第一次在野外产生了那样的念头，羞耻、害羞的感觉很快充满了全身，充满了大脑。浑身变得燥热，呼吸变得急促。

要是在冬天，她绝对不会这么想。

“后悔了吗？”见樱没有回答，寒继续问道。

樱没有用言语回答寒，而是用吻回答了她。